唐玉虬先生,名鼎元,号髯公,是明代抗倭名将唐荆川(唐顺之)先生的第十四世嫡孙,江苏省常州人。早岁读书寄园,晚年为南京中医学院(现南京中医药大学)教授,从事中医古文献及古典文学教学研究,是著名的医家兼诗人。
他1937年曾被聘为中华民国国医馆学术整理委员会名誉委员,并任空军参谋学校、军士学校国文教官,后被聘为华西大学国文教授。出于对中国古典文学的挚爱,他一生苦好吟诗,著述极丰;源于对国家对民族的深沉浓烈的感情,他选择了以笔为枪,以铮铮铁笔记录了近半个中国近代史;更由于强烈的医者父母心,他选择了以中医作为终身职业,慈心仁术,救人无数。
少时学医,好文成痴
唐玉虬1894年出生于常州市武进县一个普通的农民家庭,17岁开始随父学习中医。20岁师从江南大儒钱名山先生,进入常州寄园,开始了漫漫求学生涯。1956年,他进入南京中医学院任教,由儒而医,医而活人育人。
唐玉虬好文成痴,除了日常行医外,读书不倦,下笔成文。1936年10月,他历尽艰辛完成了《唐荆川先生年谱》并付印。出于对先祖的敬仰、对家族文化的珍视和热爱,除了荆川先生的年谱外,还有《蓟门公年谱》。解放前夕,他还参与并任主编完成了《毗陵唐氏家谱》的编撰。
唐玉虬纵有满腹诗华,却生逢乱世,半生漂泊不定,抗日战争期间,客居成都,生活尤其艰难。夫人钱珊若曾有诗云:“年来米粒珍珠价,白饭青羹只自安。”“幸有郎君能卖赋,任他四壁不知寒”,足见先生夫妇生性澹泊、安贫乐道,极有陶渊明“闲静少言,不慕荣利”、“不戚戚于贫贱,不汲汲于富贵”的遗风。
桃李不言,下自成蹊
唐玉虬更是一名济民于水火的医者,他从未忘记,自己是一名中医;始终信奉范文正公“不为良相,则为良医”人生信条,以行医为毕生职业。即便在再艰难的条件下,他也从未停止过济世救人的脚步。医乃仁术,医者仁心,精妙的医术和高尚的医德是从医必须具备的。面对千疮百孔的旧社会,面对病人的苦难与痛苦,唐玉虬总是设身处地地为他人着想,无论男女老幼都一视同仁,竭尽所能解除他们的痛苦。进入南京中医学院执教以来,他更是勤力躬耕,尽自己最大努力教育后世学子,勤勤恳恳,诲人不倦。热爱中医事业,半个多世纪以来,悬壶济世,洞垣一方,妙手回春,还常常将临证遇到的案例记录积累下来,后来积成《玉虬医话》,其中记载的脉案当可造福后世,泽被苍生百姓。
一生交游广阔,尤常与文人学者相交,他的《名人书札》记录了文化名人陈寅恪、商衍鎏、陈叔通、黄宾虹、熊十力、叶恭绰、马一浮、吴宓、张元济、汪辟疆、蒋维乔、周瘦鹃、丰子恺、唐圭璋、俞平伯等数十位名人的书函,与家人更是感情深厚亲密。他一生对敌人横眉冷对,妙笔如刀;对亲人朋友情深如海、感情丰富;对病人待患如亲、关爱有加;对工作一丝不苟,极端负责。李大钊曾手书一副对联:铁肩担道义,妙手着文章。对唐玉虬而言,他肩头担负的,何止是道义,更是无数病人沉甸甸的生命。他始终不渝的浓烈爱国主义情怀、对中国古典文学和传统医学的真挚热爱,身为医者所具备的高尚医德,成为伴随玉虬先生终身的、最高贵最无可估量的珍宝。
诗达心声,著述累累
唐玉虬好诗,尤为景慕李杜,对人对事皆善以诗歌表达心声,遂成著述累累。唐夫人钱珊若说:“四十年中作诗何啻六、七千首”。这还只限于解放前,新中国成立后,赋诗不下万首。朝经暮史、韦编三绝的读书生涯让他的诗才如朝阳般喷薄而出,《五言楼诗草》、《景杜集》、《入蜀稿》、《慷慨集》、《国声集》、《怀珊集》等诗集既是唐玉虬人生经历的写照,更是一部缩微的数十年中国近现代史。其中《入蜀稿》、《国声集》被评为民国三十一年(1942年)度全国高等教育学术奖励文学类三等奖(文学类只设三等奖)。1990年12月,著名诗人臧克家主编的《诗刊》曾刊登唐玉虬十余首遗作,并附上“编者按”,尊之为近现代“旧体诗大家”,并呼吁“诗歌史家、评论家和出版界朋友们共同关注这份难得的旧体诗遗产的研究和传播”。
唐玉虬诗作内容宏富,《梦亡友谢玉岑大哭而醒》诗中真情流露、感人至深,《入蜀叹》中抚今悲昔,多次写到自己遥望远方的吴越之地,却身不由己地远赴西蜀,身在蜀地心在吴,其间的痛楚自是不言而喻;《台儿庄大捷两首》、《喜闻我师克复洞庭君山》,每一分土地的回归都让先生大喜若狂,每一次失利都让他痛心疾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