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册地址显示为法国的微博博主@法兰西笑郎中,在网络上发布消息说,全欧洲中医药专家联合会时空针灸研讨会近日举行。会议研究了针灸在人体的九宫八卦表达,卦象、数术、穴解合一,子午流注、灵龟八法、飞腾八法中的具体应用等问题。有专家在会上提出应在当地种植中药材以保证通过严苛的检查。这意味着,在针灸针具完成欧洲本土化之后,中药也将走向本土化。
笔者虽无缘旁听此会,却也参加过一些国内的学术会议。很多外国专家不远万里,抱着“取经”的虔诚之心来到中国,他们不介意袒露自己学术上的迷惑,不介意自己教授、博士之类的头衔,希望和国内的中医同行切磋学术、提升技艺。而会场上,与一个个激动、认真的洋面孔相伴的,却总有一些“煞风景”的国人,或玩弄手机或低声笑语甚或呼呼大睡。也许,他们的日常工作太辛苦了;也许,他们的精神压力太巨大了,有个安宁的场合便放松下来。
笔者不想批评,也不想苛责他们,但笔者想说,我们在中医药领域占据的绝对优势正在消失。如@法兰西笑郎中所说,国外有越来越多的人在学习和应用中医,相对国外的中医大军,国人中真正中医的数量正逐渐减少,中医在欧洲的本土化已经是大势所趋。有言“世界的确需要中医药,但不一定是中国人手中的中医药”似已不是危言耸听。
与日益激烈的国际竞争相比,我们一直自恃拥有几重坚固的堡垒保护着国内的中医药优势。
一是语言。
学习汉语对外国人来说难于上青天,但在这个用键盘多于用笔,学英语重于学中文的社会里,中国人已经离自己的母语越来越远。古代汉语、中医古籍,更是很多年轻人望而生畏的东西。“既然我们都觉得难,洋人就更糊涂。”如此宽心丸挽救了不少脆弱的心灵。
但请大家睁眼看看:在国外,德国学者文树德主持完成了《黄帝内经素问》英译注释系列著作,曾参与《素问》研究与翻译课题的中国中医科学院医史文献研究所研究员郑金生说,该书在翻译方法、解读视角以及关注热点等方面与众不同。德国人提出的某些问题连他都不敢随意作答。在国内,用汉语侃侃而谈的洋中医已不少见,医史文献专业的洋博士已经开始当老师。
以上提到的只是冰山的一角,众多的洋学生、洋中医层出不穷。面对随口说出《内经》原文的洋同行,我们还能躲在语言屏障后多久呢?
二是文化。
都说中医药源自我国古老的文化,讲阴阳五行、天人合一、辨证论治,没有上知天文、下晓地理的综合文化底蕴就学不好中医。但在传统文化大割裂近百年之后,还有多少中国人拥有先天的优势?在旧中国很落后很受欺负的历史背景下,在科学就是真理的思维模式下,在东西方文化各角度的融合碰撞下,我们的内心还有多少是留给传统文化的呢?
如果说文化是堡垒,那便是挡在现今中国人与洋人面前共同的障碍。谁有信心、有毅力去打破它,便可变害为利,把对方抛在脑后。在这方面,国人普遍浮躁的心要战胜洋人的认真与理性,尚需时日。现在中医院校开始重视通识教育,希望是一个好的开端。
三是资源。
外国要发展中医就一定要找到中药资源。我国是有丰富的中药资源,各省出产的道地药材更是名声远扬。但在经历掠夺式采挖、大规模人工种植、大量使用农药、环境污染严重、硫磺残留超标等事件之后,还有多少药材保有当初的品质?有中医人感叹“中医将会消亡在中药上”并非空穴来风。真如前文所说,欧洲在适宜的土地上,严格按照标准种植出各种中药材,并能规范炮制;虽有“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北则为枳”的古训,但谁又能保证一方药材不医一方人呢?
四是环境。
我们有国家的重视,有大政方针的支持,有每年多少亿的经费,有全国几十万中医人的共同努力,中医药成绩斐然。面面俱到的保护和措施,可以促进一棵幼苗的生长,但如果是对一棵亟待焕发新枝的古树来说,过多地干预,或许会事倍功半。
中医药有自己的发展规律,目前参照现代医学体系建立的一些列教育、科研、人事、医疗政策都难称完善。我们的确在实践中不断完善着自我,也干劲十足;但竞争对手,会安安静静地等我们发展之后再降临吗?
笔者曾和一位美国针灸医生用汉语聊天。他说在国外很多地方,针灸治疗都是不能被保险公司报销的,患者完全自费。因此,提高疗效就是每一个针灸医生的生命,他们会一直学习,一直思考。而中国的针灸医生多在医院里工作,临床疗效与生存没有太大关系。此番对话让笔者无语。
为何给中医药遮风挡雨的机制反而限制住了自己的手脚,值得每一个中医人深思。除了实施中医药知识产权保护、建立适于中医药发展的战略之外,我们还应该做什么?
说了这么多,笔者忽然想起童话《皇帝的新装》。现在中国的中医药就像一位德高望重的君王,他身上有文化的华服,有历史的瑰宝,也有历经千年临床检验的权杖。但笔者担心,在我们这一代人手里,这些是否会渐消于无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