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前天,六月廿七晚上,我跟个朋友约好在一家义大利餐厅吃饭,顺便看世足赛德美对垒。
才坐下,隔壁桌就来了一个嘴角紧抿,微微蹙眉的三十出头德国女子,她跟女侍点了饮料後,也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就趴在桌上,大约是累了,在休息,我想。
没隔多久,就见这女子肩膀前後抖动。看那情形,不是痛哭,痛哭应是肩膀上下起伏才对。我心知有异,慌忙站起来,招呼那女侍过来一道看看。我们将她撑起来後,只见这女子双眼和嘴巴都紧紧闭着,但左边嘴角却流出晶莹唾沫,脸色惨白,两掌紧紧拳着。我猜是羊癫疯,不知该如何下手。
因为她穿了紧身棉绒夹克,一时也脱不下来,我只好隔着夹克,死命地拍打她的左肘内弯处,那时候,也不管这招拍打术是不是有任何功效,反正,我记得“拉筋拍打自愈法”(萧宏慈着)那本书上有这麽一句话:心主神明,统御一切器官。
泰半的毛病都是由心缩而起。况且,这女子进到餐厅时候的那副表情,就彷佛是心有千千结。既是心有郁结,心经,心包经,不就都在手肘关节那儿麽,於是我真是卯足了劲,豁了出去,隔着紧身棉绒夹克,就把她往死里打!那场面壮烈啊,救人如救火,哪管那许多,不是吗?
我要那女侍按照我的方法,也拍打她的右肘关节,可那女侍却惊惧地看着我,好像我说的是外星人的话。我大声说,跟我一样拍啊,别怕。然後,那女侍就像母亲哄小孩儿入睡一般,轻轻的拍着。嗨呀,那有啥用啊,那时後,我没时间,也没兴致跟她较真儿了。於是一个人卖力而且认真地唱着独角戏。
於是,整个餐厅就听到我拍打的声音,大家全都噤若寒蝉地看着那场面。打了大约有七八分钟,嘿,那女子竟然回过魂来,定定的看着我拍打。见她还魂,我先就放了心,知道那拍打方法的确有效,也就试着将她的袖子努力往上撩,准备继续狠拍。哎呦,她左手内弯隔着夹克,都叫我拍出两个高高凸起的小紫包。出痧,我想。
後来,这女子挣扎着站了起来,不知为何,却在餐厅中闲闲散步起来,可能她心里的郁结还未打开,脑筋一时还没醒过来。过了会儿,救护车把她带走了。
不管那次的拍打是否真的管效,最起码,那女子是还过魂来了,没挂在当场。
想是餐厅的人都见到了这一幕,等那女子被送上救护车後,大家的眼光就转到我身上。见大家眼光有异,我则是“小菜一碟”模样,静静走到洗手间将双手洗净後,回来继续吃我的晚餐。
足球赛结束,德国队赢了美国队,一比零,跟德国友人道别後,我带着双重喜悦,轻快地踏着步伐回家了。
柏林卢祖健
写於二〇一四年六月卅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