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因高血压而致鼻衄者,临床颇为常见;但人至老年,多病缠身,症状繁杂,治疗时往往顾此失彼,颇难措手。笔者老师山东省聊城市第四人民医院陈广恩创一效方,名为苏子降压止血汤,不仅止衄,降压亦颇有效。
方药组成苏子10克,降香15克,茜草10克,血余炭(打)30克,白茅根30克,仙鹤草30克,杜仲(炒)30克,山茱萸30克。
加减若肝火上炎,口苦目赤,烦躁易怒者,酌加龙胆草、丹皮、夏枯草;若火气上逆,兼见咽喉不利者,可加麦冬、半夏,取麦门冬汤之方义;若肝肾阴虚较甚,目涩耳鸣,腰酸膝软,舌红少苔,脉弦细数者,可酌加枸杞子、首乌、生地、麦冬、玄参;若见目赤便秘,可选加大黄、芒硝;若见阴损及阳,肾阳虚明显,表现为四肢不温,形寒怕冷,精神萎靡,舌淡脉沉者,可在补阴之基础上,酌配巴戟天、仙灵脾、肉桂、附子、吴茱萸。
方解人之一生,难免生长壮老已,此乃自然之规律,非人力所能与,《素问·上古天真论》述之綦祥,言人之生理过程也。言病理过程则有《素问·阴阳应象大论》:“年四十,而阴气自半也,起居衰矣。年五十,体重,耳目不聪明矣。年六十,阴痿,气大衰,九窍不利,下虚上实,涕泣俱出矣。”其“阴气自半”、“气大衰”、“下虚上实”揭示出老年人的病理特点:下焦肝肾虚损而气逆于上以致上实。《难经》曰:“气为之根本。”又曰:“呼出心与肺,吸入肝与肾。”说明心肺之吐故与肝肾之纳新互相为用。肾乃封蛰之本,纳气之源,正如《类证治裁》所说:“肾为气之根。”故知肝肾衰惫,不能纳气,则气独逆于上而不逮于下,气有余即是火,《医贯》又曰:“血随乎气。”故气血火俱奔于上,而为头疼巅疾之症,如西医高血压之类也。《景岳全书》曰:“血动之由,惟火惟气耳。”气火俱逆,则血压过高,若适逢鼻黏膜小动脉血管硬化过脆,鼻衄成矣。
病机乃《内经》所论:“是以头痛巅疾,下虚上实,过在足少阴巨阳。”乃少阴不足,太阳气逆,故取乎足少阴肾经而平逆太阳上冲之气。治则亦取诸《内经》:“上实下虚,切而从之。”以补虚纳实,兼逐有余之邪气。治法则仿《先醒斋医学广笔记·吐血论》。一是宜降气不宜降火,气有余即是火,气降则火降,故有苏子、降香之下气也;二是宜行血不宜止血,行血则血循经络,不止自止,故有茜草之凉血行血,血余炭之化瘀行血也;三是宜补肝不宜伐肝,养肝则肝气平,而血有所归,故以杜仲、山茱萸养肝肾而使气有所潜,且山茱萸又有收敛之功,如此则气复入于下焦,血复循于经络而止矣。
至于仙鹤草之强壮止血、白茅根之清热止血,乃对症疗法。陈广恩常说,辨证论治与对症疗法相辅相成,于辨证的基础上,复加几味对症药物,其效往往“更捷一层”。
病案举例
案1王某,女,55岁。鼻衄3天来诊。有10年高血压病史,一直服用尼莫地平、利血平等,近日血压不稳,时高,头晕,口苦心烦,鼻衄日发五六次,量多色红,诊时血压为160/95mmHg,形瘦面黑。陈广恩予苏子降压止血汤原方加草决明15克,夏枯草15克。2剂衄止,服药15剂,并嘱其继服西药,减量一半,血压平稳,在130/80 mmHg上下波动,又服15剂以善后。随访半年,血压一直较稳定,鼻衄未再发。
案2廖某,男,75岁。鼻衄10余天来诊。有20余年高血压病史,一直服用硝苯地平缓释片、美托洛尔等,血压控制较好。近因天气转冷,又遇诸多琐事,血压遂至180/100mmHg,西药加量,降而即升,鼻衄日十余次,量多色暗,其人骨弱肌肤盛,形肥面白,有虚浮貌,腰酸膝软,目涩耳鸣,形寒畏冷,精神不振,口多涎沫,两颊嫩红,时有洪热,言语不利,嗜睡。陈广恩辨证为:肝肾阴阳俱亏,虚阳挟饮浮越于上,蒙蔽心包,故嗜睡,口多涎沫,言语不利;又气血俱升,以致血压居高不将,冲破鼻黏膜小动脉而致出血不止。治当阴阳并补,降气潜阳,化痰开窍,降压止血。方用苏子降压止血汤与地黄饮子加减。处方:熟地30克,山茱萸30克,肉苁蓉30克,杜仲30克,巴戟天15克,仙灵脾15克,肉桂6克(研磨服),炮附子6克,苏子15克,茯苓30克,降香15克,五味子9克,远志15克,菖蒲30克,仙鹤草30克,血余炭30克。
服药6剂,血止而言语利,精神亦有好转,血压降至150/90mmHg。服药30余剂,体健神清,单用西药已能控制血压。随访半年,血压一直稳定,鼻衄亦未再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