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热机
第五章 进入超空间
一九八五年冬天,在北印度喜马拉雅山上一座透着冷风的寺庙里,五个西藏喇嘛静静坐着,处于深定中。虽然衣服单薄,他们却似乎不把冷 飕飕的室内温度当一回事。过了一会儿,一个侍僧给他们轮流披上泡过冰水的湿被单。这样的刺激一般会带给身体极大震撼,让体温垂直下降。一个人只要体温一下 子下降个华氏十二度,几分钟内就会休克,失去所有生命迹象。
不过,那五个喇嘛不只没有发抖,反而开始流汗。蒸汽从湿被单上冒出,一个小时后被单就干透。侍僧把干被单再换成湿冷被单。这时候,五个喇嘛的身体已经热如火炉,一湿被单迅速变干。第三批湿被单也是如此。
由哈佛医学院心脏病专家赫伯特?本森领导的团队就站在旁边,检视连接在五个喇嘛身上的各种仪器。他们很想知道,让身体产生这样高温的生理机制何在。多 年来,本森持续探索禅修对脑部和身体的影响。他展开了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到世界各偏远地区研究修行多年的佛教喇嘛。在一次喜马拉雅山旅途中,他拍摄到一 个喇嘛只穿少许衣服,却在海拔一万五千英尺高山上露宿户外。那是二月天晚上,温度低得吓人,但喇嘛照样呼呼大睡。
到处旅行做研究期间,本森目睹了许多奇人奇事,包括一些新陈代谢率低得像是在冬眠的人。以那五个喇嘛为例,他们能把指尖温度提高到华氏十七度,又把新 陈代谢率降到比正常低六〇%。本森知道,这是新陈代谢率的最低纪录。一般人即使在睡觉,新陈代谢率也只会下降一〇%至一五%。即使是有经验的禅修者亦只能 降低一七% 。不过那一天,本森却目睹了意念最不可思议的表现。那些喇嘛单凭意念,就可以把结冰的水烧开。
本森持续不竭的热忱引发了美国各大学的禅修研究兴趣。到了二十一世纪,喇嘛已经成为神经科学实验室最喜欢的白老鼠。普林斯顿大学、哈佛大学、威斯康辛 大学和加州大学大卫斯分校的科学家都仿效本森的研究,给喇嘛接上最先进的侦测仪器,以研究强烈坐禅的效果。也有专为探讨禅修与大脑关系而举行的学术研讨 会。
科学家深感兴趣的不是修行方法,而是它们对人体(特别是脑部)的影响。他们希望透过详细研究禅修的生物学效应,了解人在强烈聚精会神时会发生什么样的神经过程,一如那喜马拉雅所显示的。
喇嘛也提供科学家一个契机,以了解长年的专注可否突破脑部的一般限制。喇嘛的脑子会像奥林匹克运动员的身体那样,凭锻炼和经验就能加以转化吗?修行是 不是可以让人成为更大、更佳的念力发送器?这些问题的答案又将有助于解决一个神经科学聚讼多年的问题:人的脑结构是年轻时就大致固定下来?或者它是有弹性 的,会受到人一生的心思意念所影响、改变?
对我来说,这些研究最引人入迷之处,在于它们可以显示西藏喇嘛是凭什么方法把自己转变为一个热水器,以及他们的方法与其它古老传统使用的技巧有何异 同。就像本森一样,我对各门类的念力大师充满好奇,不管他们是佛教僧人、气功师父、萨满巫师还是其它地方传统的治疗师。我希望可以找出他们的公分母。气功 师父发功的步骤与佛教僧人的坐禅步骤相似吗?是哪一种心灵锻炼让治疗师可以修理好别人的身体?念力大师全都是天赋异禀、神经结构强于常人的人吗?还是说他 们只是学习了一种一般人都学习得来的技巧?修行可以使人成为更大和更好的念力发送器吗?
我对各门各派的治疗方法进行了科学研究,然后自己设计出问卷,访谈了许多位念力大师与治疗师。我的研究工作得到塞布洛克研究所心理学家史坦利,克里普 纳及其学生亚伦?库珀斯坦的协助。库珀斯坦现在是临床与法律心理学家,撰写博士论文时曾彻底研究过不同种类的远距治疗方法。
我发现,不管是那一个传统文化的念力大师,发送意念的最重要第一步骤都是进入一种高度专注状态。
据熟悉萨满教和其它印第安疗法的克里普纳指出,几乎所有的原住民文化都能藉由另一种意识状态来行使远距治疗,而他们会使用各色各样的方法来进入这种状 态。虽然使用死藤水之类致幻药物的情况很普遍,但也有许多原住民文化是使用强烈的重复节奏或鼓声。以奥吉布瓦印第安人为例,他们使用的是鼓声、嘎嘎声、念 咒声、裸舞和踩过烧红的碳。鼓声对于达到高度专心状态特别有效:好些研究显示,鼓声可以让人的脑部慢下来,进入一种类似恍惚的状态。而美洲印第安人发现, 即使是强烈热力也可催使人进入恍惚状态——他们的“发汗茅屋”(sweat lodge)就是为此而设。
我曾经访谈过的一位念力大师是当今西方最有名的气功师父布鲁斯?弗兰齐斯。他除了是武术比赛冠军、柔道黑带五段,还跟随中国师父学习过多年的气功疗 法。他的念力力量相当惊人:从录像带上可以看到,他光是运气,就能让人在房间里飞来飞去。在好勇斗狠的岁月,弗兰齐斯曾把许多人打成残废,得坐轮椅。不 过,如今他已知道,应该把自己的殊异本领保留作治疗用途。在接受我的访谈时,弗兰齐斯简短示范了一下如何运气。他凝神专注一阵子后,头顶几块颅骨便开始起 伏,就像是滑浪板似的。
弗兰齐斯教导弟子怎样透过关注呼吸逐渐培养高度专注状态。他们一开始呼吸时的间歇并不长,但之后却能慢慢拉长,最终达到连续不断的专注状态。弗兰齐斯也教导弟子怎样清晰地觉察各种生理感觉。
我访谈过的治疗师以各色各样的方法让自己进入专注状态:禅修、祷告、神秘符号、凝神看着病人或想象自己想取得的结果。即使是自我暗示,一样可以作为治疗前的热身运动。
萨满治疗师珍内?皮耶迪拉托用的方法是“轻轻哼唱或念咒”。灵气派治疗师康斯坦?约翰逊可随时随地进入专注状态。其它人则没有这种本领,需要花上好些工夫。例如,灵能治疗师法兰兹?格迪斯在治病以前,需要用小石头、树叶或小树枝作为焦点,聚精会神冥想十分钟。
还有些治疗师以病人作为冥想对象。身心派治疗师茱蒂斯?斯韦克表示:“我直接看着病人,将所有五官感受集中在他身上,然后进入一种接收状态,像雷达一 样准备好接收任何细微的信息。”另有些治疗师则是专注“聆听病人的一切”。而皮耶迪拉托则说:“光是想到有人需要我帮助,就会让我血管里的血流减缓。”
许多治疗师在治疗刚开始会感觉到自己的认知历程变得极清晰,不过没多久,他们的感觉却逐渐模糊,只剩下一些纯粹影像,而且自我边界也被消解。接着,他们会突然感受到病人身体的内部运作,最后还出现被病人呑没似的感觉。
我非常感兴趣的一个问题是,高度的专注状态会对脑部产生哪些影响?是让脑部活动慢下来或者快起来?一般人都以为,禅修时脑部活动会减慢。有大量研究显 示,禅修会让两种脑波的其中一种起主导作用:一种是是α波(一种慢速、高振幅的脑波,频率为八至十三赫兹,它也会在浅梦中出现),一种是更慢速的θ波(四 至七赫兹),它是熟睡时的典型意识状态。一般人醒着的时候,脑子使用的是速度较快的β波(十三至四十赫兹)。所以有几十年时间,主流意见一直认为放送念力 的最理想状态是α波的脑部状态。
威斯康辛大学的神经科学家理察?戴维森最近把这主张付诸测试。戴维森是“情绪处理过程”的专家,而所谓的“情绪处理过程”,是指脑部对情绪的处理,以 及脑与身体为此而作的沟通。他的研究曾引起达赖喇嘛注意,一九九二年受邀前往印度的达兰莎拉参访。之后,达赖喇嘛座下八个修为最高的宁玛派喇嘛与噶举派喇 嘛飞往威斯康辛,接受戴维森的实验。他在喇嘛头颅上连接二百五十六个脑电波放大器,以侦测他们脑部不同区域的电活动。实验过程中,五个喇嘛进行慈心禅,祈 愿一切众生解脱痛苦。就像史东安排的念力课程一样,这种禅定方法可以让人进入一种准备好帮助他人的心緖。戴维森找来一群大学生充当对照组。这些大学生从未 修习禅定,戴维森为他们安排一星期的禅修课程,实验时也是连上相同数目的脑电波放大器。
经过十五秒后,脑电波放大器的读数显示,五个喇嘛脑部的活动并没有慢下来,反而开始加速。事实上,其活跃的程度是戴维森或其它科学家前所未见。喇嘛的 脑波迅速从β转变为α波,然后又回到β,最后升至γ波。γ波是最高频率的脑波(二十五至七十赫兆),只有脑部从事最困难的工作时才会出现。就像戴维森发现 的,当脑部以这种极快的频率运作时,整个脑部的脑波的相位全都会开始同步。这种同步被认为是要达到开悟所不可少的。γ状态也被相信可以导致脑部突触的改变 (突触是电子脉冲向神经元、肌肉或腺体传递信息的交接点)。
五个喇嘛可以如此快速到达γ状态,显示他们的神经过程已经为经年累月的禅修所永久改变。虽然是中年人,但五个喇嘛的脑波却比对照组的年轻人还要和谐、有条理。就连休息的时候,他们γ波的出现频率还是比那些年轻人高。
戴维森的发现与一些更早的初步研究如出一辙,证明禅修可以让脑部以极高的速度运作。针对瑜伽修行者的研究显示,在深定中,他们的脑部爆发出高频率的β 波或γ波,而它们的出现又会常常伴随着阵阵狂喜或高度专注。看来,能够从外在剌激抽身、向内专注,让人更容易到达γ波的“超空间”。处在高峰的专注状态, 心跳率也会加快。涛告亦有类似效果。研究者在六个新教教徒祷告得最全神贯注时,录得他们的脑波加速。
不同的禅修方式会产生截然不同的脑波。例如,修习“无上的爱欲”的瑜伽修行者,其脑波就与佛教禅师有所不同。前者追求的是不断对外在世界有敏锐的感官 觉知,换言之是加强外在觉察能力;相反的,佛教禅师追求的却是加强内在觉察能力。对禅修的研究大多着重在那种专注于一种刺激(如呼吸或佛咒)的禅修,但在 戴维森的实验中,五个喇嘛观想的是普渡众生的慈悲心。说不定,慈悲心(或其它类似的“大”意念)可以让脑部跃升到一种充满能量的高度感官觉知状态。
戴维森和同事安东尼?露兹在撰写实验报告时,意识到他们所录得的,是除疯子以外人类最高值的γ波活动。他们在结论里指出,能不能维持极高的脑波活动, 显然与经验多寡有关:五个喇嘛中,修行愈久者其γ波就愈强。这种状态又可带来永久的情绪改善,因为它可以活化与快乐感最密切相关的脑左前部。换言之,喇嘛 已经把脑调得大部分时间都与快乐同频。
戴维森在后来的实验中又证明了禅修改变脑波的形态——即使对新手亦有同样效果。一些新手只花了八星期练习,就让脑部的“快乐区”得到活化,免疫机能也变强了。
过去,神经科学家相信,人脑就像一部复杂计算机,而这计算机在人的少年时期就全部建构完成。戴维森的实验则显示,这种理论是错的。脑显然是不断修改 中,端视你有哪些心思意念而定。某些意念会带来可测量的物理变化,导致脑的变化。形式是由功能决定,而意识则有助于形塑脑。
在禅修或施行治疗期间,脑波除了加速以外,还会同步化。在对五大洲的土着治疗师和灵能治疗师进行过田野调查以后,克里普纳猜想,治疗师在进行治疗以 前,脑部会经历“放电模式”,大脑的两个半球和谐化和同步化,以及让周边脑区(主管情绪的区域)整合于皮层系统(主管推理的区域)。至少有二十五个实验显 示,禅修可以让脑四个区域的脑波活动同步化。祷告也有同样效果。一个在意大利帕维亚大学和英国拉德克利夫医院同时进行的实验显示,念诵《玫瑰经》会对人体 产生如同持咒的一样影响。一分钟复诵两者六次,可以让心血管韵律产生“惊人、有力和同步性的增加”。
高度专注的另一个重要效果是让脑子的左右半球整合起来。及至最近,科学家还相信,脑子的两边多少是独立运作的。左半球被比喻为“会计师”,专司逻辑、 分析性和线性思考;右半球则被比喻为“艺术家”,提供方向感以及音乐、艺术和直觉能力。不过,牛津拉德克利夫医院的神经精神病学家彼德,芬威克却搜集到许 多证据,证明语言能力和许多其它功能是两个脑半球同时作用的结果,而脑子在一体化时运作得最佳。禅修则特别能让脑的左右半球和衷共济。
专致的心念显然可以扩大感官知觉能力的机制,又能过滤掉某些“杂音”。《EQ》的作者丹尼尔?高曼做过一些实验,显示禅修既可让脑皮层“加速运作”, 又能切断它与边缘情绪中枢的联系。高曼认为,任何人都可做到这种“关闭”步骤,让脑部进入单一模式,让感官知觉因为没有搀进情绪或意义而变得高度清明。本 在这个过程中,脑所有力量皆用于同一件事情上:清楚觉知当下的一切。
禅修也可以永久强化脑子的接收力。好些实验让禅修者接受闪光或滴答声的反复刺激。一般人听久了滴答声会习惯,脑子某个意义下会“关闭”,变得听而不见。但禅修者却不是这样,他们的脑子继续对刺激起反应,显示出他们的感官知觉能力无时无刻不在敏锐运作。
有一个实验曾经以专注于一的禅定冥想一种不带价值判断直观当下的修行法)的修习者为研究对象,测量他们的视觉敏感度在参加禅修会之前和之后有没有变化 (该禅修会为期三个月,每天禅修十六小时)。没参加禅修的禅修会工作人员则作为对照组。研究者想要知道,受测者是不是可以看出一次闪光的持续时间和两次闪 光之间的间歇长度。没有受过专注力训练的人,很容易把这些快速闪光看成连续的光。结果证实,受测者在参加过禅修会以后,有能力看清楚每一次闪光。由此显 示,专注于一的禅定冥想可以让修习者的感官变得清明,对外来刺激保持高度敏锐。就像这些实验显示的,某些类型的专注力锻炼法(如禅修),能扩大我们接收信 息的机制,让我们变成更大、更敏锐的无线电收报机。
二〇〇〇年,麻省综合医院神经科学家曁“功能性磁振造影”专家莎拉?拉扎尔证实,这个过程可以导致实质的生理改变。传统的“磁振造影”使用无线电频率 的电波和强力磁场去拍摄人体的软组织(包括脑),但功能性磁振造影则不同,它测量的是脑部关键功能的微小改变。它透过测量动脉和脑血管的血流量,判别出剌 激和语言是住脑的“哪里”和“何时”处理。在拉扎尔这一类科学家看来,功能性磁振造影乃是最接近于可以实时观察到脑部运作的科学。
先前,本森找了拉扎尔去为禅修时活跃的脑部区域造影。拉扎尔并没有选择喇嘛或热中禅修的人作为实验对象,而是选择一些普通禅修者:一天只做二十到六〇 分钟禅修的一般美国人。她和本森找来五位志愿者,每个都是修习过“军荼利禅修法”(kundalini meditation)至少四年的人。这种禅修法藉助两种不同声音让禅修者的心静定下来,过程中也需要念想呼吸。拉扎尔要求受测者轮流禅修与默想一些动 物,后者是作为对照状态。整个实验过程中,拉扎尔持续侦测受测者的各种生理活动,包括心跳率、呼吸、氧饱和程度、呼出的二氧化碳水平和脑电波水平。
拉扎尔发现,在禅修期间,受测者脑部与专注力相关的区位脑讯号显着增加,这包括了额叶皮层(脑部进行高等认知活动的部分),以及杏仁核和下视丘这两个主管勃起控制与自主神经调节的部位。
这发现与另一个常识抵触。一般以为,禅修都是一种静默状态,但拉扎尔却证明了,在某些类型的禅修中,脑子会进入一种专注但活跃的状态。
拉扎尔还发现,脑部某些区域的讯号和神经活动会随着禅修时间和经验而增加。她的实验对象自己也感觉到,随着禅修经验的增加,他们禅修时的心灵状态就愈加活跃。
在拉扎尔看来,这些结果意味着,经年累月的高度专注状态也许可以扩大脑的某些部分。为了测试这个假设,她找来二十位长期修习专注于一的禅定冥想的人, 其中有五个是禅修老师,全部人的平均禅修经验是九年。十五个非禅修者充当对照组。受测者轮流在一个普通的磁振造影扫描机中进行禅修,由拉扎尔仔细制作他们 的脑结构影像。
拉扎尔发现,禅修组脑部那些主司专注力、感知力和认知处理的部位要比对照组厚。而禅修的效果毫无疑问是由“剂量”多寡决定,也就是说,年资愈高的禅修者,脑皮层的厚度就愈厚。
这发现进一步证明了,禅修可以导致脑结构的永久改变。在这之前,科学家都认为,脑皮层的增厚只能来自一些需要高度专注力的机械性活动的反复锻炼:如弹 奏乐器或同时抛接几个球。拉扎尔第一次证明了,专注在某些思想上,一样可以锻炼脑子的“专注”部分,让它增大。事实上,在年纪较大的参与者中,这些区域皮 层的厚度要更厚。一般来说,皮层厚度会随人的老化而减少,而固定的禅修可以减缓甚至逆反这个过程。
除了加强认知处理过程以外,禅修似乎还可以整合认知过程和情绪过程。从功能性磁振造影所取得的资料中,拉扎尔找到了“边缘脑区”因禅修而活化的证据 (“边缘脑区”主司原始情绪,被称为脑的“本能”部分)。禅修看来不只可以影响脑部的“高等”能力(分析和推理能力),还可以影响“低等”能力(潜意识和 直觉能力)。这证明了,禅修不但能促进我们接收信息的能力,还可以增强我们有意识的察觉能力。
僧侣们藉由禅定冥想专注于慈悲,试图慈爱众生,从他们身上,戴维森说明了进入大脑范围的“路径”一个想要帮助人的部位。那些僧侣扩张了大脑“我能帮您 吗?”这个部位的范围。而拉扎尔的禅修者,进行专注于一的修行技巧,一种达到高峰的专注力,进而扩大了负责专注力的大脑部位。大脑的观察力一旦增加,便可 获取更多的讯息,甚至是能以直觉的方式接收到讯息。
有些人天生就有一根比较大的“天线”,接受信息的能力优于常人。异能者斯旺看来就是这样:他有遥视的能力,看得到平常人视力所不及的物体或事件。他曾 为美国政府发展一个遥视计划,广被认为是世界最厉害的遥视者之一。有一次,斯旺让加拿大劳伦森大学的心理学教授麦可?佩辛格侦测和分析他脑部的特殊运作。 佩辛格把脑电波放大器连上斯旺,请他用遥视能力辨认远方一个房间里放着什么东西。在斯旺“看到”那东西的同一刻,他脑子高速活动,爆出大量的β波和α波, 类似本森在西藏喇嘛身上所看见的。这种爆发现象主要见于右枕骨区,而那是一个和视力密切关联的脑区。脑波侦测显示,斯旺进入了一种超意识状态,所以接收得 到一般清醒意识所无法接收的信息。
磁振造影机检查的结果,斯旺的右顶枕叶(脑子接收视觉信息的部位)异常发达。佩辛格在另一个异能者西恩?哈里贝斯身上有相似发现。脑电波放大器和单光 子计算机断层扫描仪显示,在哈里贝斯施展特异功能时,他右顶枕叶的活动量激烈增加。显然,正是这种天赋异禀,让他与斯旺可以超越时间、空间和五官的限制, “看到”平常人看不到的东西。
科学已经证明,专注锻炼某些意念有可能改变或扩大我们脑子某些部位,使之成为更大、更有力的接收器。但它也有可能脱胎成为更大的发送器吗?为了找到一 些传输意念的更佳方法,我必须研究天赋异禀的念力大师是怎样传输他们的意念。而最容易找到这些人的地方就在有灵能治疗师之间。
癌症专家暨心理学家劳伦斯?李山医生研究过灵能治疗师怎样工作。他发现,他们除了进入高度专注状态外,还有两项共有的特征。一是他们想象自己与病人连结在一起,二是想象自己与病人一起被连结到所谓的“绝对”。
库珀斯坦研究过的治疗师形容自己会“关闭”自我,失去人我的分离感。他们感觉自己进入了病人的身体,站在一个制高点。一位治疗师甚至具体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发生改变,出现了不同的能量模式和分布。虽然治疗师不会得到病人的病痛,却可以感受到病痛的存在。
在这种连结中,治疗师的感官知觉模式显着改变,活动能力愈来愈弱。他们被一种纯粹的当下感所充满,对时间的流逝愈来愈不知不觉。他们失去了对自己身体边界的意识,感觉自己变得更高、更亮,被一种无条件的爱所呑没,最后“只剩下一个核心”:
我意识到一个不为我所控制的过程……我的意识控制权完全是旁落的,我就像是站在一旁的旁观者。然后某种其它东西接手我的治疗工作我不认为我除了坐着以外,还有什么好做的。
其它治疗师甚至经验到更强烈的自我式微。为了完成任务,治疗师必须与被治疗者合一:成为对方,占有对方的生理史和情绪史。他们的自我意识和记忆会消 退,进入某种连结意识的空间,在其中,一个“非人格性的自我”取而代之,执行实际的治疗工作。部分治疗师会与守护神神秘合体,而且精神产生变化,自我意识 被接管。
依克里普纳之见,具有某些人格特质的人会比一般人更容易与别人发生认同。这类人在心理学测试里被归类为“薄边界”。“哈特曼边界问卷”是塔夫斯大学精 神病学家恩尼斯特?哈特曼所设计,用以测试人们的心理防卫性。“厚边界”的人有坚固的自我感,防卫性强,会在自己四,周竖起厚墙。薄边界的人则较敞开,没 有防卫心理。他们敏感、脆弱而有创造性,很快就能与别人建立关系,也容易游走于想象与现实之间,有时甚至分不开想象和现实。他们不会压抑不愉快的思想,也 不会把思想和感情分开。他们也比厚边界的人更擅于用念力去改变或影响四周的事物。据施利茨的一项研究显示,音乐家和艺术家这些有创造天分的人都属于薄边界 类型,心灵影响力也比较强。
薄边界与意念的关系也从克里普纳对华盛顿的蓝慕沙启蒙学校—学生所做的测试获得证实。该学校许多教育方法(如蒙住学生眼睛让他们在迷宫里找出路)都是 设计来让学生放松边界的。校方鼓励学生从事天马行空的想象,声称这样可以打开他们脑部未使用的区域。克里普纳和几个同事对六个善于使用念力的高年级学生进 行了心理测试。
心理学家伊凡?维克勒马塞克拉参与了部分在启蒙学校进行的研究。更早前,他曾以“威胁知觉的高危险模式”为基础,发展出一组心理测试,以判别一个人是 不是容易有灵异经验和易于被催眠。虽然这测试原是为了辨识有心理问题的高危险群,但克里普纳相信也可用它来评估哪些人最容易当上灵媒和灵能治疗师。克里普 纳与他的合作伙伴发现,他们很容易便可透过实验去识别哪些人拥有对现实状态毫无弹性的感官意识,那种意识阻绝了他们去感知或去获知“直觉性”的讯息。维克 勒马塞克拉的模型预测,那些能够关闭威胁感和放开独立自我感的人最是胜任灵能治疗的工作。
六个学生的得分显示,他们都是些边界极薄的人。哈特曼从八百六十六个受测者得到的平均分是二七三分,但启蒙学校学生的得分是三四三分。在哈特曼研究过 的人中间,边界这么薄的只有另外两类人:学音乐的学生和经常做恶梦的人。启蒙学校的学生还表现出一种心理学家称为“分裂”的特质——在需要专注的时候突然 恍神——以及一种高度的吸收能力:意指于活动中进入无我状态的倾向,就好比催眠过程放松自己,以及愿意接受其它真实面向的心态。
在我自己研究治疗师的过程中,碰过两种类型的治疗师。他们有些自认为是水(治疗的源头),另一些则自认为是水管(让治疗能量得以穿过的管道)。第一类人相信,治疗力量来自他们的天赋异禀。但占大多数的是第二类人,他们认为自己只是一种更大力量的载体。
塔格的艾滋病实验曾招募到四十个不同派别的治疗师,其中大约一五%是传统基督教徒,使用《玫瑰经》或踌告作为治疗手段。其它是非传统的治疗师,包括布 伦南疗光派,或是乔伊斯?古德里奇或李山的学生。有些治疗师透过改变色彩、振动,或者病患的能量场,去更动复杂的能量场。有一半以上的治疗师专注于医治病 人的脉轮(chakras,人体的能量中心),其它人则透过听得见的振动去重新调整病人的“频率”。一个中国气功师父把气传输给病人;另一个治疗师则采取 传统印第安疗法,在峡谷里伴着鼓声跳舞,进入恍惚状态,并声称自己为了治好病人而与大祖灵接触过。许多治疗师在说明自己的治疗方式时,都提到放松、释放, 让灵或光或爱进入自己身体。在一些治疗师看来,灵就是耶稣;在另一些看来,灵则是星母(starwoman,印第安人的祖灵)。
我在塔格去世前访谈过她。她告诉我,她在各色各样的治疗方法之间找到了 一些共通点,亦即带着爱心或悲心行使念力,会更有治疗效果。而不管使用的是什么方法,大部分治疗师都同意一点:他们需要放空自己,把医治过程交托给医治力 量。他们基本上以意念提出请求(请让这病人得医治),然后就充当旁观者。塔格研究那些病情获得最大改善的病人时,发现他们的治疗师都是将“中介者”角色扮 演得最好的人:即懂得站到一边去,让更高的力量接手。他们没有一个认为自己“拥有”治病的力量:
精冲病学家丹尼尔.贝诺尔在他四大册的着作和网站上几乎把所有对治疗法的研究网罗穷尽。他也研究过一些最著名灵能治疗师的自述与着作,其中一位是哈利?爱德华兹。身为极著名和受过许多研究的治疗师,爱德华兹指出,治疗师必须把自己的意志与请求交付给一种更高的力量:
也许可以将这个改变(不适当地)描述为治疗师感到有什么落了下来,就像一片窗帘突然遮蔽了他平常警觉的心灵。在他的身体里,他感受到一种崭新的人格,而这新人格让他被自信与力量所充满。
〔进行治疗时,〕治疗师也许只会模模糊糊意识到四周的动静。如果你问他一个有关病人病况的问题,他不费吹灰之力就可以回答,换言之,那答案是他那更知 多识广的新人格提供给他的。治疗师只是“收听者”,他已经让自己的“肉体自我”臣服于“灵魂自我”,而后者在当时成为了指导者控制下的更高自我。
在爱德华兹看来,治疗师最重要的一步就是站到一边,去除个人自我,努力不介入治疗。
库珀斯坦研究过的治疗师形容这经验是把自己交托给更高的“存有”,或是交托给治疗过程本身。他们相信自己属于一个更大整体的一部分,亦即达到天人合一 的状态。他们必须撇下自我的局限性边界,融入更高的实体中。随着这种意识的转变和膨胀,治疗师感到自己进入一个更大的信息场,其中闪烁着各种信息、符号和 意象。一些不知从何处而来的话传入他们耳中,让他们作出诊断。实际的治疗则是由非他们意识控制的力量执行。
所以,虽然治疗需要以自觉的引导性思维发端,实际的治疗过程却不需要这样的意念。例如,在一趟历时两分钟的治疗中,也许只有一分半钟是涉及理性思维, 然后有五秒钟是非理性的,它是整个高峰,是治疗的关键。”治疗过程中最重要的,无疑是治疗师的交托:愿意放弃自己对事情的掌控,任凭自己变成纯粹的能量。
但这种站到一边的能力对各种念力的行使来说都同样重要吗?我从针对脑部受损病人的研究中找到有趣答案。多伦多大学的研究人员曾经复制梨子实验室的随机 事件产生器实验,但有一个重要变动:他们找来受测的是一些额叶受损的病人。结果,除一个左额叶受伤的病人外,其余病人(全是右额叶受伤)都无法影响随机事 件产生器。研究者猜测,会有这种结果,是因为右额叶受伤会减低人的专注力,而左额叶受伤则只会减低人的自我感,不会破坏专注能力。由于少了些自我意识(这 是一般人难于做到的),那位左额叶受伤的病人遂能对机器发挥更大影响力。
克里普纳猜测,在一些高度专注的意识状态中,身体会自然“关掉”某些神经连接,包括“关掉”后脑的一个区域。该区域的功能是提供方向感,以及让人意识 奥自己身体与外部世界的界线。一些灵魂出窍或超感经验就是该区域的不活跃所导致,这种不活跃会让自我与他人的界线变模糊,让你不知道你与别人的起讫点何 在。
宾州大学的尤金?达基里和安德鲁?纽伯格用实验证明过这一点。他们发现,西藏喇嘛禅修了一会儿以后,脑额叶变得活跃,而枕叶则变得较不活跃。禅修和其 它种类的专注状态也可以影响颞叶。颞叶是杏仁核的所在地,而所谓的杏仁核是一丛细胞,主管“自我”意识和我们对世界的情绪反应(让我们对眼前所见产生喜欢 或不喜欢的反应)。刺激颞叶或颞叶失调会让人产生熟悉感或陌生感,而这两者都是超感经验的共同特征。以强烈意念聚焦在他人身上,显然可以“关闭”杏仁体, 移除去神经意义下的“自我”。
戴维森、克里普纳和拉扎尔都证明了,我们能够重塑脑部的某些部位,至于是哪些部位,则要看你进行什么样的心灵锻炼。在我看来,明显的是,某些种类的禅 修可以让人进入超空间的门廊与高度觉知状态,把禅修者带入一个不同的次元。说不定,激烈的禅修修习比平静的修习更有力,可以让脑部线路获得不同连接,增强 我们接收与发送的念力的能力。我曾经假设,念力就像是一种推力,透过把对方推一把而获得你想达到的效果。然而,灵能治疗师的描述却显示那是一个大不相同的 过程:行使念力起初需要专注,但继而就得“交托”出去,放下自己和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