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氏,先贤也,固不当非。然其说有误者,人命所系,不可不辨也。今之医者,家置本以为绳墨。呜呼!何今之人信巢氏,而不信《素问》也?此,予不得不为之说。且巢氏论霍乱、吐泻,皆由温凉不调,阴阳清浊,二气相干,致肠胃之间,变而为霍乱。寒气客于脾则泻,寒气客于胃则吐。亦由饮酒食肉,腥脍生冷过度;或因居处坐卧湿地,当风取凉,风之气归于三焦,传于脾胃,脾胃得冷,水谷不消,皆成霍乱。其名有三∶一曰胃反,胃气虚逆,反吐饮食;二曰霍乱,言其病挥霍之间,便致撩乱也;三曰晡食变逆者也。霍乱者,脉必代。
又云∶七月间食蜜,令人暴下霍乱。此皆巢氏霍乱之论也。
予以为不然。夫医之治病,犹书生之命题。如秋伤于湿,冬生咳嗽,是独以湿为主,此书生之独脚题也;风湿三气合而成霍乱,吐泻转筋,此犹书生之鼎足题也。风者,风木也,内应足厥阴肝木;湿者,雨化也,内应于足太阴脾土;者,火热也,内应于手少阴心火。此风、湿、 三气之所生也。《内经》曰∶土气之下,木气乘之。是肝木乘脾土也。又曰∶厥阴所至为胁痛呕泄,少阳所至为呕涌。注云∶食不下也。太阴所至为中满;霍乱吐下,太阴所至为濡化也。注云∶湿化也。又曰∶太阴所至为湿生,终为注雨。故转筋者,风主肝,肝主筋,风急甚,故转筋也。
吐者, 也。火主心,心主炎上,故呕吐也。泄注者,土主湿,湿主脾,湿下注,故泄注也。此三者,岂非风、湿、 ?如书生鼎足题耶?脾湿土气,为风木所克,土化不行矣。亢无雨,火盛过极,土怒发焉。极则为雷霆、骤雨、烈风。盖土气在上,木气乘之故也。是以大水横流,山崩岸落,石迸沙飞,岂非太阴湿土怒发之象耶?故人病心腹满胀,肠鸣而为数便,甚则心痛胁,呕吐霍乱,厥发则注下、 肿、身重。启玄子云∶已上病证,皆脾热所生也。乃知巢氏所论,正与《素问》、启玄子相违。
故《内经》治法,病急则治其标,缓则治其本。先可用淡剂流其湿,辛凉以退其风,咸苦以解其,冰水以救其内涸,大忌食粟米粥,饮者立死。伟哉,王冰之言!脾热一句,可以为方。
世俗止知取其头巾而濯之,以饮其水,亦取黑豆皂矾,头垢寒凉,然近似终不足以制其甚也。又有以寒水沃其手足者,大非也。四肢已厥,更以寒水沃之,则益厥矣!曷若以寒水沃其心之为愈也。
泰和间,余亲见陈下广济禅院,其主僧病霍乱。一方士用附子一枚及两者,干姜一两(炮),水一碗,同煎,放冷服之,服讫,呕血而死,顷合流镇李彦甫,中夜忽作吐泻,自取理中丸而服之,医者至,以为有食积,以巴豆下之,三、五丸药亦不动,至明而死,可不哀哉!遂平李仲安,携一仆一佃客,至郾城,夜宿邵辅之书斋中。是夜,仆逃,仲安觉,其逃也,骑马与佃客往临颖急追之。时七月,天大热,炎风如箭,埃尘幔天,至辰时而还,曾不及三时,往返百二十里。既不获其人,复宿于邵氏斋。忽夜间闻呻呼之声,但言救我,不知其谁也。执火寻之,乃仲安之佃客也。上吐下泄,目上视而不下,胸胁痛不可动摇,口欠而脱臼,四肢厥冷。此正风、湿、 三者,俱合之证也。其婿曾闻余言,乃取六一散,以新汲水锉生姜而调之,顿服半升,其人复吐。乃再调半升,而令徐服之,良久方息。至明,又饮数服,遂能调养,三日平复而去。呜呼!若此三人,其生死岂不如反掌哉?彼世医往往以谓六一散,治得其病,此无学之辈也,可胜恨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