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兄友刘某之妻,38岁。适值产后三日,有邻人修建房舍,于居室顶棚取出柴草毛絮一车许,乡人谓此狐仙窝也。其闻而受惊,杯弓蛇影,疑惧交加,遂病癫狂,迄今已五年余。乡人以为邪祟依附,用桃木作剑,朱符高悬镇之。皆不应。闻有神汉名果成者,能驱鬼狐,享誉忻崞两地,遂延以治,彼下罗盘,悬古镜,驱禳备至,技穷而病依旧。方谓:“此非鬼狐之祟,乃病也。”由是舍巫求医,中西医多易,未收寸效。时余临证仅二载,如初生牛犊,慨然应邀。
其夫称。初病一二年间,早晚狂言呼号,高歌欲奔,力大无穷,人不能制。白昼则多睡卧,少言语,足不出户。
尚能哺乳,呵护幼子。近一二年很少呼喊狂奔,然仍不理家务,不与邻舍往来。胃口好,体日胖。今春又加病鼠疮,右侧颈项、腋下瘰疬颗颗成串,一大如核桃者液化,予以手术,并注射链霉素,口服抗结核药已四月有余。然切口不愈合,米泔状水液如泉而涌,腥臭难闻。五年中为妻夜不安枕,心力交瘁。家徒四壁,囊中羞涩。俗语云:有啥不要有病。没啥不要没钱,余则二者得兼。言讫,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观其面腴体胖,腹大如釜,神志恍惚,目睛呆滞。虽语无伦次,尚能应对所问,述其所苦。言称面舌麻木,肢体疼痛,重如灌铅,起坐需人搀扶。背寒如掌大约十余年。
右肋下有鸡蛋大小一物,摸之应手,时而窜痛,时而复无踪影。舌体胖大少苔,脉来沉滑有力。
脉症相参,此癫狂系痰饮为患。盖惊则气乱:忧思气结,气结气乱,痰饮遂成,蔽障神明,蹂躏脏腑,故见种种怪状。病虽五年,脉症不弱,治当峻剂攻逐,滚汤泼雪。
待衰其半,再调脾胃。拟:
控涎丹6g ,凌晨空腹,红枣10枚煎汤送服。
药后当晚,竟能自行起坐。连服四日,思维反应明显好转,目睛有神,开始料理家务,体痛身重大减,瘰疬渗出已止。唾手得陇,望蜀非贪。改用六君子汤调理。用药一周,症状反不如前。复用控涎丹46日,神志一如常人,诸症杳如黄鹤。半年后,居然又老蚌含珠。对余感激备至,且诺其子婚典时尊余首座也。
按:余临床使用控涎丹,服后多泻水如注,或腹痛呕吐,而此例连用四十余日,从未泄泻,亦无其他不适,更无伤正之象,足证有故无殒非妄说也。曾书自由诗记之:
蒲公笔下走狐仙,
或讽或颂喻人间。
若谓鬼魅今犹在。
杏林自有钟馗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