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女,44岁。四川郫县团结乡,农民。
【病史】1975年4月,因兄病故,目睹火化现场,不胜悲戚。次日,自觉喉部不适,似有物梗塞。继而发展至呼吸不畅,甚至憋气,心悸,身麻。××医院五官科检查,诊为“喉炎”、“ 肉”,治疗无效。
又转几处医院医治,其效不显,病情日益加重。1976年5月来诊。
【初诊】患者觉喉部明显堵塞,轻微疼痛。向左侧躺卧,气憋心慌,全身发麻。头昏,体痛,乏力,咳嗽吐泡沫痰甚多,自觉周身血管常有轻微颤动,精神倦怠,食欲不振,每进一餐,皆须休息几次,胃脘常隐痛,喜热敷,形体消瘦,步履艰难。前医均以清热解毒,养阴散结为治,服药百余剂,仅夏枯草一味,自采煎服共两萝筐之多。医治年余,越清火,自觉火益上炎,舌上沾少许温水均觉灼痛,满口牙齿松动,疼痛。唇乌,舌质偏淡微暗,少苔不润,脉沉细。此忧思郁结而成梅核气,并因正气不足,过服凉药,转为少阴证喉痹。先以半夏厚朴汤加味,调气散郁为治。
处方
法夏15克 厚朴12克 茯苓12克 生姜15克 苏叶10克 干姜12克 甘草10克 四剂
【二诊】上方服四剂,觉喉部较前舒畅,憋气感消失,吞咽自如。仍咳嗽、头昏、身痛,为太阳表证未解;法宜温通少阴经脉,兼解太阳之表,以麻黄附子甘草汤加味主之。
处方
麻黄10克 制附片120克(久煎) 炙甘草60克 干姜60克 辽细辛6克 六剂
【三诊】服六剂,咳嗽,头昏、体痛基本消失,痰涎减少,心悸好转。惟喉间瘛肉未全消,左侧躺卧仍有不适。尚觉神疲,牙疼松动,舌触温水仍有痛感。
此为少阴虚火上腾,宜壮阳温肾,引火归原,以四逆汤加味主之。
处方
制附片120克(久煎) 干姜片60克 炙甘草45克 上肉桂12克 (研末、冲服)辽细辛6克
【辨证】此病得于七情,忧思郁气,致痰涎滞于咽中,如同有物梗塞,咯之不出,咽之不下,显系梅核气。正如《金匮要略》所说:“妇人咽中如有炙脔,半夏厚朴汤主之”。但是,从患者全身证状,参之舌脉来看,神疲、乏力、心悸、舌淡、脉沉细,乃阴盛阳郁,少阴寒化之象。少阴之经脉循行于咽喉,心肾阳衰,正气不固,阴气上腾,与郁气凝涎相结,使咽喉堵塞,疼痛,甚则聚而生变,不仅“如有炙脔”,而且凝结为有形之瘛肉。进一步阻滞经脉,影响气机,故梗塞,憋气,心悸,身麻等诸症接踵而生。
病情虽较复杂,但纵观全局:病根在于少阴心肾阳虚,无根之火上扰;主证在于喉部气血痹阻,病属虚火喉痹;诱因为忧伤太过,致痰气郁结而上逆;兼证为太阳风寒之表。治宜先开痹阻,利气化痰,然后表里同治,再集中优势兵力,引火归原,关键得以突破。
【四诊】上方连进四剂后,上述诸证皆显著减轻。过服凉药,元气亏损,魁伐太过,短期难奏全功,宜培补脾肾,助阳益气,以理中汤加味再服。
处方
潞党参15克 干姜片20克 炒白术15克 炙甘草12克 制附片30克(久煎) 上肉桂10克
嘱其继服十余剂,忌食生冷,戒忧虑,注意调养。
1979年7月追访,患者说:“我第一次服这样重的热药,很怕上火,小心试着服,结果几剂药后,反觉得比较舒服,喉部就不堵了,从此,三年来未再发病”。
【按语】《素问・阴阳别论篇》云:“一阴一阳结谓之喉痹”。结者,气结痰凝;痹者,闭也。既然如此,辨证施治之症结,在于如何辨其阴阳,突破其闭阻。一般治疗此类喉证,多以属阳、属热,药用甘寒之品。而干姜之燥,附子之热,则视为大忌。
范老针对此类病证常说:“口内少实火”。临床所见,凡虚火上炎,郁结于喉;尤以正气不足,证属少阴者,概用寒凉之剂,则邪聚益甚。而投以辛温,则其郁反通。不仅郁结于咽嗌之客寒,温之能散;且怫郁于咽喉之客热,散之即通。此即“微者逆之,甚者从之”(《素问・至真要大论篇》)之意也。